中美癌症医学四十年

2011年12月23日是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签署<<癌症法案>>四十周年纪念日. 法案的签署使得癌症研究成为美国的国家战略, 组建了美国国立癌症研究院(NCI). 加上全球顶尖的大学研究所, 公司, 医院, 风投, 私人捐助和几十万研究人员的不懈努力, 癌症医疗终于取得了惊人的进步. 并无偿与全世界分享.  这是美国对人类最重要的贡献之一, 也是其他任何国家无法做到的.
癌症研究的前20年是非常艰难的. 癌症化学治疗的疗效刚刚被确认, 仅有的几个药物, 发明人虽然获得诺贝尔奖, 但药物对患者的疗效较低, 毒副作用很大。  我们也走过许多弯路, 大剂量强化化疗没有能明显提高生存率, 肿瘤免疫疗法的希望时兴时衰, 骨髓移植的效果并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好。
以中药为代表的天然药物, 曾经寄托了人类攻克癌症的梦想。 开始的抗癌药物, 有一半是来自于草本药物, 例如长春新碱, 长春花碱, 喜树碱, 泰素等等。 但由于天然药物中有效成分的浓度一般较低,要达到临床疗效, 患者须服用常规中药剂量的几十到几千倍。所以,最后成功临床应用, 只能采用化学合成的方法。维甲酸和砒霜对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疗效是中医师首先发现的, 国内西医临床试验证实有效, 再由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找到为何有效的科学根据。 这是中医药的神秘之处, 也是癌症研究的历史上不多见的奇迹。
美国的癌症研究,70年代克隆出首个病毒癌基因; 80年代发现癌症抑制基因; 90年代弄清了多种受体激酶的信号传递通路在癌症发生, 生长和转移中的作用, 这30年我们见证了癌症分子生物学的研究方法所向披靡,对肿瘤基本特性的认知日益完整。在二十世纪的最后时光里, 格力卫(GLEEVEC)的临床试验结果让我们看到了人类彻底征服癌症的希望。
近年来, 美国临床肿瘤学会在年底都会公布当年癌症医疗重大进展的评选结果。2010年共有12项重大进展, 包括个体化治疗, 靶向治疗和8个新药问世。2011年达到空前的52项, 包括8个全新的抗癌药物, 9个已批药物的新的适应症。是FDA历史上批准抗癌药物最多的一年。 超过了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30年的总和. 以下是公认的最重要进展:
1. 2010和2011年, FDA新批准了三个治疗转移性恶性黑色素瘤的药物。Sylatron (Peg-Interferon alfa-2b) 萨拉琼 (长效干扰素), Yervoy (Ipilimumab)优福艾, 和Zelboraf (Vemurafenib)赛博拉伐。 上次FDA批准的治疗恶性黑色素瘤药物是1998的Interleuken-2 (白介素-2)。
2. Xalkori (Crizotinib) 若考瑞, 口服片剂,用于治疗ALK(未分化淋巴细胞激酶)阳性的非小细胞肺癌。
3. Jakafi (Ruxolitinib) 加卡菲, 是FDA批准的治疗骨髓纤维化的第一个药物。 针对JAK1和JAK2双受体的口服片剂.笔者的病人,与传统的羟基脲相比,它的效果更好。
4. Zytiga (Abiraterone acetate) 阿比特龙, 口服片剂, 用于激素治疗已失效, 化疗耐药的患者, 笔者有多个病人使用它. 效果都不错。
5. Adcetris (Brentuximab vedotin), 抗CD30抗体药物。 它是1977年以来, 首次批准的用于何杰金氏淋巴瘤的新药。  也可用于未分化大细胞非何杰金氏淋巴瘤。
6. 晚期肾脏癌的靶向治疗药物可能是所有癌症中研发最成功的。 除了sorafenib索拉非尼, Sutent (Sunitinib malate) 苏坦, Afinitor (Everolimus) 阿非力妥等已有药物, 2011年FDA又批准Axitinib (Inlyta) 作为治疗转移性肾脏癌的二线药物。
7. 晚期胰腺神经内分泌肿瘤, FDA批准了Afinitor (Everolimus) 阿非力妥 和 Sutent (Sunitinib malate) 苏坦.苹果公司原总裁Steve Jobs 恐怕已用过.
8. 国人常见的胃癌和肝癌也有新的进展。Herceptin (Trastuzumab) 郝西汀症2010年被批准用于 HER2-阳性的胃癌的联合化疗。 Sorafenib索拉非尼片剂用于晚期肝癌的治疗。
9. 对症和辅助治疗方面的药物有含化片止痛药Abstral, 鼻内喷雾剂止痛药 Lazanda,  针对由和激素治疗乳腺癌及前列腺癌导致骨疏松的 Prolia (Denosumab)。
40年前, 癌症在全世界都是不治之症, 中美两国的起点几乎是相同的. 40年后, 我们看到的是迥然不同的现状. 今天美国癌症患者的五年存活率平均比40年前提高了三分之一,平均生存期增加了3年, 癌症死亡率逐年降低1-2个百分点。  这些成果主要归功于40年来的癌症基础研究和由此而研发出来的抗癌新药. 手术治疗的贡献仅限于内科普查发现的早期患者。 手术方式的改进对癌症死亡率的贡献是很小的。 今天美国癌症患者相当大的一部分可以达到终生治愈, 大部分患者可以延长寿命或成为可治的慢性病。
中国在过去30年的工业化, 城市化进程中,经济上一枝独秀, 成绩傲人。 可是癌症发病率也增加了一倍,而成为国人健康的第一杀手。目前每年新增患者约200多万人,总人数超过700万人,治疗方法还是以手术为主, 治愈和存活指数与40年前无显著区别。专业人才和设施严重缺乏, 除了直辖市和省会特大城市外, 几乎没有合格的专科医院和专业人才。
笔者1974年目睹祖父因癌症去世, 立志习医救人, 1989年医学院毕业后,尝试了在附属综合性医院创建肿瘤专科. 后来美接受了8年的肿瘤免疫学和癌症分子生物学的研究生教育及6年美国正规的临床培训, 于2004年自德州大学MD 安德森癌症中心毕业后, 来到德州中部创建了独立附属于安德森的区域癌症中心。为了童年的理想, 希望能在国内创建一所中美合作非营利性癌症专科医院。书生创业,尤其艰难。 自1999年开始,递交过无数的申请材料,专程返国七次,现刚获批准兴建. 盼望早日建成,造福乡梓,以实现儿时的志愿。
美国肿瘤学科, 经过40年的努力, 从零开始, 创新了近百个药物, 发展成整个医学领域最充满活力和发展潜力的专科。 展望未来, 癌症基因组, 蛋白组, 芯片技术, 核酸干扰等领域在过去15年来的基础研究成果, 在今后的10年内必将为肿瘤患者带来更多的福音, 为临床工作者带来更好的治疗和预防手段。今年HHMI授予了不少海归中国的年轻科学家生涯启动资金. 10-20年后一定会硕果满枝。所以, 我们对中国的癌症研究和临床医疗的发展潜力充满信心。